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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 Friday 1800,生理時鐘開始響著不安的鬧鈴聲,這股震盪著腦袋的腎上腺素,不斷在腦幹的那道閘門前橫衝直撞,直到雙腳感受到營區門外的平坦地面,肺葉呼吸到不同於漫天黃土的小黃廢氣,手掌的觸覺神經緊抓著一張透薄方紙,那道厚重到積滿砂塵的腦幹才會放鬆緊繃的肌肉,整個腦袋瞬間就會感受到來自腎上腺素的強烈薄荷,提神的威力遠遠超越半夜鐘聲裡的一杯黑咖啡。

 

營區不遠處有一處涵洞,輪迴門前的遊魂們一個接著一個狂奔著,早就忘了剛剛還在哨門口的老孟婆,也完全沒記得閻王老爹的耳提面命,一碗碗的燙手孟婆湯,根本還來不及送入這些遊魂們的喉嚨,輪迴門的沉甸大門慢慢的被打開,地上不斷飄起一陣一陣的灰色漫煙,喧嘩、吼叫、興奮、長嘯,讓這些不曾在地獄裡現在五官的魂魄開始浮現神態。

 

兩道巨大石門磨擦著柏油地面,隆隆聲響劇烈而清晰,那道門縫就這樣被期待了5分鐘,在透出光線的那一刻裡,一道一道的白煙裊裊飛出門外,然後喧嘩聲更加熱烈了,更多的遊魂擠向門外,投身沐浴在破開黑暗的微亮裡,不下多少功夫,老孟婆身旁又再度陷入寂靜,輪迴門也開始關上巨門,塵土飛揚讓一碗碗的孟婆婆茶湯浮著一層蠟黃,孟婆開始哆嗦不已…大概正煩惱著要怎麼和閻王做個交代吧!

 

時間 Friday 1810一群人回到現世,興高采烈的討論著Where To EatWhat To Do NextWhere To GoWhat Time To Date…,冷風颯颯的火車站口頓時人聲鼎沸、車水馬龍,環繞四周的小吃店、休閒小站、麵食館早就吃了秤陀鐵了心,湯勺、鍋鏟如風揮舞,柴米、油鹽如浪擊石,鍋碗、瓢盆如岩隕落,深怕滿坑滿谷的搖錢樹們吃的不滿意;叫賣聲、油鍋聲在鼎沸的車陣中也顯的清脆,每一個踏在柏油路上的腳步聲也輕盈到足以聽得出那種雀躍,唯一沉靜的大概只得抬起頭來,瞧瞧正在輕數著時間的火車站數字鐘。

 

啪答一聲打開小黃的車門,不曾間斷的打鬧聲綿延到火車站門口,硬是狠狠壓下了聲嘶力竭的叫賣聲和令人摀耳的喇叭聲,直接劃開眾人的聲音,獨自形成一門聲道;浩浩盪盪的聲勢直到1826的火車駛入月台,關上車門的那一刻裡,然後不安靜的頻道換了舞台。

 

時間 Friday 1930火車再度駛入月台,剪票口的票務人員早就紮好馬步,門口也排滿著防波堤(計程車司機),靜待著白色浪潮湧入出海口。沙沙一聲,車門順暢的向兩側排開,這一波大浪也跟著翻騰,幾分鐘不到,車門又再度闔上,車門內的世界開始平息,不安份的微熱空氣滿溢在出海口,裡面伴隨著那一群人,也伴隨著那一群人獨有的喜悅。

 

地獄生活的規律,不自覺得帶到了現世,尤其是吃飯這檔事,囫圇吞棗的把一碗碗白米飯扒進嘴裡,家常的菜色也沒能好好的躺在味蕾上,讓酸甜苦辣的味覺進入腦門,只剩下那種胃部消化的飽食感;一群人圍坐在餐桌,嘈雜的聲音依舊沒停歇,只是這次多了幾分來自家的親切,還有撲鼻而來的菜根香,以及沁人心脾的冷飲,難得一群人能用〝品嚐美食的靜謐〞來吃這一頓,那一張透薄的假單也真夠值得了。

 

可惜味蕾似乎有些不聽使喚,老實說我不太能吃得出那盤炒飯的美味,感受到的只剩燴汁的燙和醬油的鹹,還有突如其來的沉默,也許連腎上腺素也失去了那種亢奮,完全少了一種得到自由該有的衝動,在摸索心裏的這段空洞時,身旁的人早就大快朵頤一番了,我依然還沒找到這種不屬於疲累的冷靜。

 

難得的一次聚會,難得的一次晚餐,還有難得的一群人,走在晚上八點的中正路上,外頭如往常一般熱鬧,然後…會有多少人和我一樣,找不到自已的快樂和不快樂呢?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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